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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创客如何影响世界

创客运动如何改变商业形态?

传统生意受限于信息、运输、销售能力和手段,在供求错位层面,利用信息不对称,寻找利润,出现了因垄断流通信息而获利的商人。商人获利,引领时尚,影响消费和生产,最终盈利,而忽略消费本身的原始需要,用非善意引导社会需求的方式影响生产方……人类生命被资本扭曲。但传统贸易如今日益衰落,老式商人失业,雇用、打工、谋生向创造方面升级转型。随着全球化经济的发展,商人成了一道卡在生产和消费之间的巨大闸门。

过去,生产方式所有者才能决定生产内容。而现在,人人都可以是产消者。1980年,未来学家阿尔文·托夫勒创造了新词“产消者”,即生产者和消费者的结合。创客商务,缩减原先过于庞大的流通环节,抛开夹在中间的商业资本,更快连接消费与生产,生产者和消费者实现利益转换,大大减少商业剥削的可能。虚拟化的制造业,人人都可以参与。

创客的产业链不再是从生产者到经销商到消费者,而是从消费者到设计者到生产者,消费者决定产品设计,个人订制,乃至跨国订制。先订单,再生产。而不是传统的生产好产品,再找买家。创客商务改变“再生产—流通—消费”的生产方式链条,经济价值的路径转变为“价值提供者—价值整合者—价值放大者”,重视价值放大环节,扩大影响力和号召力,赢取粉丝经济。创新,不再由大公司大企业自上而下地推动,而由消费者、业余爱好者、创业者、专业人士等个人自下而上地开拓。消费者也更看重自己能够参与创意的产品,有人称之为“宜家效应”,因宜家家具产品,鼓励顾客自己组装成型。顾客宁愿多花钱,也要选择有自己劳动成果的产品,这就是“创客溢价”。[6]

未来世界经济如何发展?创客们购进材料、生产产品、推广产品,几乎每一个环节都会用到跨境电子商务、全球电子支付,这如何改变世界经济走向、各国城市格局?马云说:“未来要么电子商务,要么无商可务。”电子商务以新流通方式,敲响了商业资本的丧钟。一维的传统产业,转为二维的互联网产业,再转为三维的智能科技产业。过去的公司+员工,变成平台+个人,新型垂直平台出现,跨界互联,行业整合。

是否需要设定创客的边界?是自我设限还是自我拓展?其实,大可不必设限。创客不仅指制造业,不仅指靠点子挣钱的一帮人,其出发点应该是面对所有人,所有与互联网有关的人,与互联网有关的各行各业。创客运动应该不仅指制造业的科技创造,也应该指艺术界、人文社科界的创造,或者社科与科技打通之后的创造。若科技极客和艺术创客们都专注于文化、艺术、创意、设计等领域的革新,不仅将丰富创意人才的含义,还将促进文化创意产业的发展。

创客影响文学。创客,这个新词由加拿大英国裔作家科利·多克托罗(Cory Doctorow)2009年的科幻小说《创客》(Makers)首创。创客小说,恰恰是创客时代诞生的文化新产品,富有创意。

相映成趣的是,美国华人作家陈谦2016年出版的《无穷镜》一书,讲述硅谷的创客们研发3D眼镜的心酸故事,恰似没有硝烟的无穷尽的商业战争。全书刻画硅谷创客们黄连苦般的追求,洞察新一代硅谷人卓越而艰难的挣扎,主人公珊映一直在追问自身:要过一炷香式的平稳淡定人生,还是过烟花式璀璨爆燃的人生?陈谦作为“曾长期奔命于硅谷第一线的资深芯片设计者”,善于捕捉与时代同步的新元素,硅谷、创业、融资、上市、谷歌眼镜……华人高端科技创业者的硅谷生涯,其实负载着家庭与学校教育、婚姻变故等无数沉重的东西。作家希望读者透过这面“无穷镜”,看到硅谷炫目而悲惨的景致。

《无穷镜》故事曲折,现实感超强,还有开放式结局:主人公面临突然可能被全部翻盘的惨境,如何应对?读者们一直揪着心,盼着该书有第二部、第三部延续。陈谦早在新世纪之初,已经出版《爱在无爱的硅谷》,当时被称作“迄今为止第一部描写硅谷成功华人的长篇小说”。其时,“互联网”作为全新的概念,给硅谷带来漫天横飞的泡沫的同时,也成就了硅谷的第一个白金时代。期待这类小说更多地涌现出来,开拓出一种全新的小说类型。

科技发展影响艺术文化。德国学者本雅明1935年发表《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The Work of Art in the Age of Mechanical Reproduction),专门分析工业化大生产和科技进步,孵化出新的艺术样式——机械复制艺术,给资本主义文化带来深刻的变化。一模一样的大量机械复制作品,制造“世物皆同的感觉”,消解古典艺术的距离感和唯一性,使原来独一无二的艺术作品的“元真性”消失,导致古典艺术所具有的“灵韵”(aura)消失,艺术美境流失,这正是古典艺术与现代艺术的重大区别。本雅明赞赏受众对绘画艺术品屏气凝神的观看方式,静观神思,体会到作品的价值;贬斥电影式的观看,画面快速切换,让受众成为三心二意者,消遣观看,碎片化获取信息。

美国画家安迪·沃霍尔,将工业复制用于艺术复制,以大众崇拜的偶像以及时髦事物作为题材,重复50次印制在一个画面上,如世界名人、蒙娜丽莎、电影明星、美钞、电椅、花束、竞赛场的骚动等。《玛丽莲·梦露》是典型代表作,采取照相版丝网漏印技术,大规模复制流行电影红星梦露的图像,善意讽刺美国的商业气息,玛丽莲·梦露的照片泛滥,和可口可乐的广告泛滥一样,标志着美国社会大众的趣味,此类大众趣味也是被大批量地制造、建构的。

沃霍尔是美国波普艺术运动的发起人和主要倡导者。波普艺术(pop art)是流行艺术(popular art)的简称,又称新写实主义(不是意大利新现实主义Neorealism)。1957年,汉密尔顿界定“波普”特性为流行的(面向大众而设计的)、转瞬即逝的(短期方案)、可随意消耗的(易忘的)、廉价的、批量生产的、年轻人的(以青年为目标)、诙谐风趣的、性感的、恶搞的、魅惑人的和大商业的。当然,因批发效应而流行的波普艺术,也因时代变化而式微。

创客艺术迥异于波普艺术,讲究制造个性化作品,既有手工匠人的原始,又具有创新力,创客产品也许能重拾古典艺术作品的“灵韵”。现代的数字科技与古典的“自己动手”的工匠艺术联姻,结成数字制造和个人制造的合体。这低成本的高科技,从小处开始,大处成长,既有软件产业的增长速度,也有硬件产业的盈利能力。

几年前,在美国加州某大学的本科课堂上,电影课老师布置大家做自制微电影的期末作品。班里有一些华人本科生,但是大多都是美国学生,他们出点子,做导演,而华人学生则负责拍摄等工作。看着一幕幕的展示,心里像被荆棘刺了一下。其实,过去很多行业,都通行“加州设计、中国制造”模式。什么时候,可以改变这种套路?什么时候能有更多“中国设计、中国创意”的东西?我们亟待从“中国制造”变身为“中国创造”。

中国的创客空间和创客运动如何发展?中国当前社会强调“双创”运动:大众创业,万众创新。创客运动,将实现全民创造。创客使人人成为创造者。这有利于培育创新的文化氛围,发挥科技创新对文化发展的引擎作用,促进文化与科技融合发展。

在创客教学中,不仅是制造物品,更关键在于教会学生们如何设计,培养创客新一代,催生下一波创造者。现在珠三角一带的中小学都尝试进行创客教育,由信息技术和数学老师牵头,着手培养小创客、小科学家,让学生们了解创客创业兴起语境、特色类型、发展前景和创客文化的意义。或许,未来,应试教育的标准答案或教育模式,有望在创客时代被打破。巨变的时代,关键在于如何创设跨界创意的开源社区。如何发挥长尾效应,实现可持续发展,取得后期辐射影响力?这些都将是本书重点探讨的内容。

运用拿来主义法,中国有意将创客运动进行本土化改造,成为中国特色的宿舍创客文化,咖啡厅创客文化,实现西式文化和传统文化的转化,由大学舍友华丽变身为富翁,已成为可能。深圳创办文博会——国家级、国际化、综合性文化产业博览交易会。自2004年创办以来,品牌影响力越来越广泛,国内外客商多,展出精品多,成交金额大,成为展示文化改革发展成果、促进中外文化交流合作的亮丽名片。文博会意在立足创新,引领中国文化“走出去”。

深圳着力于打造中国的湾区硅谷,走在国内创客运动的前沿。深圳的“文博会”已成为品牌,就像广州的“交易会”。深圳经常举办各类创客赛、国际创客周、海峡两岸大学生交易展等活动,各具特色的创客空间林立,各类学术研讨会频开。2016年10月,深圳华强集团与深大联手共建“创客育成中心”。2017年初,桂庙新村发展为创客基地,借助深圳大学文化资源优势,找准创业定位,打造南山片区亮点,吸引大学生实现创客梦。据报道,2017年深圳创客超10万人,成为活力四射的年轻之城。

深圳大学捕捉到了时代先机,口号是“创客引擎,深大先行”。2009年,成立学生创业园,每年投入200万元,设立基金,搭建融创业教育、培训、实践、创业孵化为一体的实战平台。据副校长李凤亮介绍,“截至2015年底,该园累计孵化学生创业企业131家,销售额或市值1亿元以上的企业5家,千万元以上的企业24家,百万元以上的企业28家”。[7]2016年5月13—14日,深圳大学举办“创客运动与文化创意产业发展”学术研讨会暨“中国中外文艺理论学会文化创意产业研究会第二届学术年会”,议题包括:创客运动对创意产业发展的促进作用,创客运动与文化艺术、文化科技的融合,艺术创客的培养模式。会议论文37篇,既有地域色彩,分析香港、台湾、北京、深圳、扬州等地的创客发展,也有方法意识,如举办纤维编织展、发展特色手工艺、打造微电影、创新产品设计、寻求集体创意,将“老树画画”画作变身为行李箱、瓷器产品等。领导重视、策划有道、团队合作和创客氛围激励,这些都有利于造就深圳这座创客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