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督抚商议联衔复奏中辍
地方督抚期待着用新政化解清廷面临的内忧外患危机。他们始终在密切地关注着整个政局的变化,尤其是朝中的政治动向。对于清廷新政上谕的颁布,地方督抚早有心理准备。在接到新政上谕之前,端方与袁世凯即电告张之洞:“不日将有上谕,举行新政。”袁世凯致电盛宣怀、刘坤一、张之洞及漕运总督张人骏称:“顷秦电,本日有改弦更张明谕,有取西国之所长补中土之不及等语,令中外大员各抒所见,必期施行。并有禀承慈训,母子一心之句。千余言,明日始发抄。荣相面奏,拟仿议院,设公所,督催赶办。两宫甚和,大局当有转机。”闻此消息,张之洞的第一反应就是希望弄清其来路。他连电时在西安的门人易顺鼎询问:“闻初十日有明发一道,系云门(樊增祥——引者注)手笔,今尚未见,祈撮要电示。”“初十明谕何人陈请?何人赞成?祈速示。”随即他便从多种渠道获悉此谕出自“圣意”,由荣禄和鹿传霖“赞成”,甚至了解到是由荣禄的幕僚也即他自己的门生樊增祥起草的。这些信息足以使他确认朝廷是真的要变法了。与此同时,各省督抚已着手函电往商复奏问题。
究竟应如何复奏,确实使各省督抚颇费思量。新政上谕颁布不久,袁世凯又致电盛宣怀、刘坤一、张之洞说:“初十明降,想已恭读。三公当各有建白,可否见示?此项文章,自未便联衔,然以大意合符为贵,尊意云何?”因新政上谕有“各举所知,各抒所见”之语,袁世凯认为不便“联衔”,但他建议应大意相同。刘坤一致电盛宣怀、张之洞、袁世凯深表赞同,有谓:“我辈建言,应以可行为主。济电须大意相同,极是。近日焦思,苦无良法。尊处议定后,乞将大纲见示。”袁世凯与刘坤一接连致电张之洞,希望他“先拟大纲”,以便各省参照。袁电称:“连得行在书,两宫极和,锐意维新,甚盼疆臣条奏采施。宁电以可行为主,语极扼要。请香帅先拟大纲见示,俾有遵循。愚见变法,须有层次,由浅入深,乃克有济。”刘电谓:“变法须有次第,是一成不易办法,由浅入深,方可推行尽利。香帅胸罗全局,能先拟大纲,俾各省则效,建议相同,庶易采择。”他们的意思是各省督抚复奏时应尽可能地表现出意见统一。盛宣怀致函刘坤一也表达了自己的意见:“此次陈奏,鄙见不在匆遽,而在不托空言,不发异议,总宜先举大纲,圣意符合,再议节目。至于大纲,或宜兴,或宜废,或介乎兴废之间而宜整顿,必须就中国现在时势而损益之。不能全变,亦不能急变也。慰帅谓不厌雷同,臆见直以为能合五、六人公折,方足破主司之惑,特恐鄂帅仍欲立异耳。”显然,盛宣怀基本同意刘坤一、袁世凯的意见,并进而提出“合五、六人公折”即“联衔”之意,只是担心张之洞“立异”。其实,张之洞虽较谨慎,但也有此意。他致电安徽巡抚王之春说:“日来仆甚病,稍愈有管见再电商。总之,复奏万不可急,东南数大省必须大致商妥。”在他看来,一方面,不急于复奏,是想进一步观察事态的变化;另一方面,东南各省互通声气,则希望有更多的人来一起承担责任。
值得指出的是,督抚中的大佬李鸿章似乎并不怎么积极。当他得知清廷颁布新政上谕后,便致电盛宣怀:“明降准行新政,望全钞[抄] 示。”盛宣怀很快便摘抄新政谕旨电告李鸿章。稍后,贵州巡抚邓华熙向李鸿章询问联衔问题,有电云:“自夏秋京津之变,国势几不能振,幸我公力持大局,保定东南。目下和议幸成,非力图富强无以立国。近奉电谕,亟亟以变政为务,宸衷独断,多难兴邦,诚重振国基之一大枢纽。天祚圣清,中兴有象。华备位封疆,思竭忠悃,窃念我公熟谙中外情形,心计目前,硕画荩筹,必有成竹,拟附骥尾以定宏模。能否掣衔,即乞酌示。如仍各抒己见,亦须大意相同,共赞新猷,免烦圣虑。”李鸿章复电表示:“朝旨以穷极思通,饬陈善策。但有治法贵有治人,方今人才难得,空言恐亦无济。敝处正办和约,一时尚难定局,拟俟事竣,查酌情形,如有应言之事,随时具奏,似难拘定两月之期。执事久绾疆符,阅历已深,允宜自献忠谠,以应明诏各举所知,各抒所见之谕也。”显然,李鸿章以办理和约之故,并不急于考虑复奏问题,同时也不以邓华熙所谓“大意相同”之说为然。尽管如此,李鸿章的意见并没有影响邓华熙及其他督抚会商联衔复奏的行动。
关于复奏的内容尤其是新政的方向性问题,有一个小插曲。王之春致电张之洞说:“顷行在军机章京密报:‘……奏复变法,毋偏重西’云,想见两宫宗旨,奈何?然就复我古法立论,或不干怒。”这使张之洞颇感疑惑:“变法不重西,所变何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朝廷既已宣布新政,而又有“毋偏重西”的传闻,使新政一开始就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为了探明朝廷新政的真实意图,解开心中的谜团,张之洞特地致电鹿传霖询问:
闻有小枢致他省督抚电云:“初十谕旨,令条议变法整顿一件,切嘱各省复奏万勿多言西法。”云云,殊堪骇异。窃思采用西法,见诸上谕明文。鄙意此后一线生机,或思自强,或图相安,非多改旧章、多仿西法不可。若不言西法,仍是旧日整顿故套空文,有何益处?不惟贫弱,各国看我中国,乃别是一种顽固自大之人,将不以平等与国待我,日日受制受辱,不成为国矣。究竟此事慈意若何?略园(荣禄——引者注)能透澈否?各省能否切实复奏?哪几种事可望更张?鄙意第一条欲力扫六部吏例痼习痼弊,枢廷诸公肯否?
鹿传霖回电如下:
小枢何人?妄骋臆谈。变法一诏,菘(鹿传霖——引者注)与略(荣禄——引者注)建议,上亦谓然。至应如何变通,总期实事求是,决无成见。来教谓第一力扫六部吏例,深合鄙衷。及今曹署焚荡之余,尤为机可乘而制易改。然腐儒固执,宵小不利,阻挠必多。将来想有助略相极力主持,惟当切实行之,逐渐变之,总期除弊兴利,似不必拘定西学名目,授人攻击之柄。此大举动大转关,尤要一篇大文字,方能开锢蔽而利施行,非公孰能为之?极盼尽言。
鹿传霖的回电虽然否定了来自“小枢”的有关传闻,认为朝廷的新政是“决无成见”;但对张之洞“多仿西法”的主张却委婉地提出了善意的忠告:“不必拘定西学名目,授人攻击之柄。”这与张之洞的“变法”理念颇有差距。其时,张百熙在武汉拜见张之洞,问询“自强宗旨”,张之洞答以“效西法”,并说:“皮毛亦可救亡,不可轻也。”随后,张之洞复电鹿传霖,仍然主张“大变西法”,有谓:
去腊变法谕旨,海内欢欣鼓舞,咸谓中国从此有不亡之望矣。人心所以鼓舞者,以谕旨中有“采西法补中法”及“浑化中外之见”二语也,并非因“整顿除弊”、“居上宽,临下简”、“必信必果”等语也。嗣闻人言,内意不愿多言西法,尊电亦言“勿袭西法皮毛,免贻口实”等语。不觉废然长叹:若果如此,变法二字尚未对题,仍是无用,中国终归澌灭矣!盖变法二字,为环球各国所愿助、天下志士所愿闻者,皆指变中国旧法从西法也,非泛泛改章整顿之谓也。若仅整顿常谈,安能数年即有成效,安能即望自强,且与外国何涉?……大抵今日环球各国大势,孤则亡,同则存。故欲救中国残局,惟有变西法一策。精华谈何容易,正当先从皮毛学起,一切迂谈陈话全行扫除。盖必变西法,然后可令中国无仇视西人之心;必变西法,然后可令各国无仇视华人之心;必变西法,然后可令各国无仇视朝廷之心。且必政事改用西法,教案乃能消弭,商约乃不受亏,使命条约乃能平恕,内地洋人乃不致逞强生事。必改用西法,中国吏治、财政积弊乃能扫除,学校乃有人才,练兵乃有实际,孔孟之教乃能久存,三皇五帝神明之胄乃能久延。且康党、国会之逆党乱民始能绝其煽惑之说,化其思乱之心。至于此等大计,圣上主之,疆臣议之,政府定之,迂谬之说不理可也。……若不趁早大变西法,恐回銮后事变离奇,或有不及料者。
也许是鹿传霖的忠告提醒了张之洞,此后,虽然他在思想上始终主张多变西法,但在行动上则一直保持较为谨慎的态度。
在各省督抚会商复奏的过程中,刘坤一首先正式提出了联衔会奏的主张。他致电张之洞、袁世凯说:“定议后可否会合东南各帅联衔入告?此等文字,正不嫌同。”袁世凯致张、刘电认为“此文以同为贵,可见公论”,但他提出了联衔与旨意不相符合的疑问:“原旨有各举所知、各抒所见等语,未知宜联奏否?”张之洞回电刘坤一并致东南、西南各省督抚大臣电,坚决主张联衔:“变法复奏,必宜督抚联衔,方可有益,人多尤善。请公主稿,鄙人当附名。”在此电中,张之洞提出了自以为“稍觉骇俗”的“以仿西法为主”的变革主张:
惟鄙意以仿西法为主,抱定旨中“采西法补中法”、“浑化中西之见”二语作主意。大抵各国谓中国人懒滑无用而又顽固自大,其无用可欺,其自大尤可恶,于是视中国为一种讨人嫌之异物,不以同类相待,必欲蹂践之,制缚之,使不能自立而后已。此时非变西法,不能化中国仇视各国之见;非变西法,不能化各国仇视中国之见;非变西法,不能化各国仇视朝廷之见。必变西法,人才乃能出,武备乃能修,教案乃能止息,商约乃能公平,矿务乃能开辟,内地洋人乃不横行,乱党乃能消散,圣教乃能久存。应变者多,宜有次第。管见宜先办者有九事:一、亲贵游历;二、游学各国;三、科举改章;四、多设学校;五、西法练兵;六、专官久任;七、仿设巡捕;八、推广邮政;九、专用银元。此九条最要而不甚难,已足令天下人精神一振,陋习一变,各国稍加青眼。其余若多设行都、设矿务总公司、行印花税、酌改律例、设课农专官、各省推广制造局、鼓励工匠各条,相机量力,从容举办。其专论整顿中法者,如另制官禄、尽革部吏、更定选法、停止题本、省减浮文、扫除漕弊等事,须另拟数条,另为一折。若西法折不能允,则希冀旧法之稍加变通耳。窃谓当此危如累卵之国势、千载一时之事机,似宜先以第一义陈之上前。如不采纳,再及第二义,聊尽臣子之心而已。总之,今日国土日蹙,国权日夺,群强日逼,同则存,孤则亡,决定不移,更无他说。若仅整顿中法,以屡败之国威,积弱之人才,岂能除二千余年养成之积弊?以此而望自强久存,必无之事也。
此电发出之后,各省督抚纷纷回电,表示愿意响应联衔会奏的行动。
两江总督刘坤一对张之洞的变法主张极力赞成,他说:“中国积习太深,欲求变通,必须从容易处下手,循序渐进,坚定不摇,乃有实济,不至中辍。尊拟各条,极为精当,曷胜钦佩。第一义果能内外同心,结实做去,尚可办到。多联数省,较易动听。”他建议张之洞“主稿挈奏”,并认为张“经济文章一时无两,幸勿多让”。
闽浙总督许应骙来电表示:“崇论闳议,钦佩实深。已电岘帅挈贱衔会奏,疏稿倘由尊拟,仍希见示为望。”
两广总督陶模、广东巡抚德寿来电说:“承示变法各条,甚好。将来具奏,请挈贱衔,并恳转达岘帅处。”
安徽巡抚王之春来电认为:“变通中西政要,国家之盛衰利弊因之,关系极重极巨。必联衔复奏,乃能有益;必老成主持,方归至当。春久持此,欲恳我公暨岘帅主稿。……定稿后得附骥尾,实所感幸。”
山东巡抚袁世凯认为张之洞电报中“变法一议,节节中肯”,自己所拟疏稿“多与鄂议同”,已寄给两江总督刘坤一,希望他们“采择汇奏”,他愿“附衔名”。
四川总督奎俊来电说:“元电精思伟论。所论外国鄙薄中国,蹂躏中国,必变法,使外国化其成见,中国之能久存,真深窥隐奥之言。元箸超超,佩服之至。变法九条,及其余各事,与整顿中法各端,鄙见亦多相同。中法西法,各为一折,督抚联奏。必如此,乃可以上动天心,下孚众志;必如此,乃可以新天下之耳目,免外人之觊觎;必如此,乃可以振作有为,扫除痼习,使顽固者不能逞其谬谈,自相率而从大公至正之论。……我辈议论,总以采有用之新法,留无弊之成法,二言资之。一切请与岘帅熟商主稿,仍望公参酌尽善。俊愿附名,不另奏。”
江西巡抚李兴锐来电说:“崇论闳议,佩甚。此事兴锐亦拟定一、二十款,大纲不出求贤、任官、理财、经武四端,内多暗合尊见者。无论尊处或岘帅主稿,均请附名为荷。”
贵州巡抚邓华熙来电说:“钧议先办九事,正揆时度势、言之可行之至论。必如此,先使精神振而锢蔽开,其余应变各事,自有不速而成、不期而至之机。……愚见以为,仅将中法整顿,固于事无济;效西法而尚拘泥中法,仍恐于事无济。尊论‘同则存,孤则亡’六字,诚可发人猛省。倘如此而上下一心,当悔变法之不早,不嫌变法之太过也。岘帅来电,亦深佩大公祖议论精当,请主稿会奏云。华熙佩服之至,尤愿附骥。此议若行,中国转弱为强,庶几可望。”
浙江巡抚余联沅来电称:“旋乾转坤之大政,断推宪台主稿。咸电管见四条,是否可以采择附奏?现在拟列衔者共有几省?已定见否?”
湖南巡抚俞廉三来电说:“接岘帅复电,变法事仍请吾师主稿,务求挈列贱名为祷。”
署理云贵总督丁振铎来电说:“前阅电钞 [抄] 变法自强上谕,私心窃拟数十条,刻始奉文,尚未复奏。读来电,愚见所及,尊议已赅;愚见所未及,尊议尤恢之弥广,钦佩莫名。今日世局,中国不亟思变法,将无以自存,强于何有?日本变法而自强,暹罗变法以图存,此近事之可征者。采西法补中法,浑化中西之见,九条实为要著。其余各节,可渐推行。大抵中法所无,可竟用西法;中法所有,如军政、矿务、工艺制造等事,可全仿西法;学校、科举、律例、农桑等事,可会通中西。至若整顿中法,无论西法行否,自应如此。……伏祈荩裁酌定,与岘帅会奏,铎无可赘陈,愿附衔名。”
江苏巡抚聂缉椝来电说:“此折关系甚巨,请两公会商主稿,乞勿彼此谦让。法取其可行而止,弊去其太甚而止。……各省会商,与单衔复奏不同,应否先请展限两月,并祈酌夺。”
漕运总督张人骏来电表示:“崇论闳议,洵足振聩发聋。敝处复奏,因见闻陋隘,参酌无人,属草未定。公允附衔,甚幸。”并就张之洞所议九条一一陈述了自己的意见。
不仅东南、西南各省督抚大臣同意联衔会奏,张之洞与刘坤一还联络了山西巡抚岑春煊和护理陕西巡抚端方等人。张之洞致电端方说:“去腊变法谕旨,刘岘帅来商,拟各省多约数人,联衔复奏,敝处已允附名。尊意若何,祈示。尊意有欲陈说改定者何事,并请详示。”又致电岑春煊说:“变法现方筹议,岘帅意拟东南各省联奏,三江、两湖、闽、浙、川、广、云、贵各省皆已复允。鄙人推两江主稿。事体重大,须各省商酌妥善,乃能出奏入告,当在一月后矣。卓见如何,愿闻其略。”端方复电未见。岑春煊致电张之洞表示赞同:“变法折,岘帅电云推公主稿,此事为中兴关键,煊亦以非公莫属,乞挈贱衔。”
联衔会奏得到各省督抚大臣原则上的同意,但究竟由谁主稿则一时尚难确定。从上述各督抚的回电可知,一般都希望张之洞与刘坤一主稿,两人确是众望所归,但他们互相推让。张之洞一再表示:“此奏鄂断不敢主稿。鄙人主意多鲁莽,思虑多疏漏,文笔亦艰涩,仍请岘帅主持。鄙人有见必吐,有疑必争,有善必从,有误必改,附于参赞之列可也。”刘坤一则极力推举张之洞:“此次变法为中国治乱兴衰一大转机,关系极巨。香帅博通今古,惯澈始终,经济文章海内推为巨擘,非由香帅主稿,断难折衷至当,万望勿再客气,主持办理。坤如有所见,亦当知无不言,以备采择。”
就在张、刘两人互相推让、联衔会奏的主稿尚未确定之时,情况又有了新的变化。光绪二十七年(1901)三月初三日,朝廷谕令设立督办政务处,作为办理新政的“统汇之区”,有谓:
上年十二月初十日,因变通政治,力图自强,通饬京外各大臣,各抒所见,剀切敷陈,以待甄择。近来陆续条奏,已复不少,惟各疆臣使臣多未奏到。此举事体重大,条件繁多,奏牍纷烦,务在体察时势,抉择精当,分别可行不可行,并考察其行之力不力,非有统汇之区,不足以专责成而挈纲领。著设立督办政务处,派庆亲王奕劻、大学士李鸿章、崑冈、荣禄、王文韶、户部尚书鹿传霖为督办政务大臣,刘坤一、张之洞亦著遥为参预。各该王大臣等,于一切因革事宜,务当和衷商榷,悉心详议,次第奏闻。俟朕上禀慈谟,随时更定,俟回銮后切实颁行,示天下以必信必果、无党无偏之意。其政务处提调各官,该王大臣等,务择心术纯正、通达时务之员,奏请简派,勿稍率忽。此事予限两月,现已过期,其未经陈奏者,著迅速条议具奏,勿再延逾观望。
接此谕旨后,袁世凯致电张之洞和刘坤一主张单衔上奏,理由有二:一是从陕西“行在”友人来电得知,上面的意思不愿意各省督抚联衔会奏,“请仍各举所知,勿联衔上”;二是因为张、刘“两帅现列参政,又与他省分际不同”,似不便联衔。张之洞回电袁世凯一方面赞同其单衔上奏,“陕电以各抒所见为然,各省自不便联衔,尊处请即单衔具奏”;另一方面他主张江、鄂、济三处应保持大致相同的意见,“窃谓他处可听其参差歧异,惟江、鄂、济三处要紧数条,似须大致相同,方能有益”。刘坤一接到袁世凯来电后即致电张之洞表示:“谕旨外省仅派两人,自未便再联各省。袁拟单奏,亦可。然江、鄂必须联衔。”张之洞复电赞同江、鄂联衔会奏。对此,盛宣怀亦颇赞同,有谓:“前读鄂电九款大纲已定,又闻岘帅已将所拟各件寄请香帅主稿,无任欣佩。疆臣同志,朝廷易于决断,一妙也。疆臣有权,能说即能行,二妙也。慰帅微电以两帅现列参政与他省分际不同,拟改为分奏,如分奏而大意相同亦妙。”
与此同时,张之洞又一一致电原来联络过的各省督抚大臣,说明各省不便联衔,希望各处单衔具奏。这样,各省督抚联衔会奏的计划便随之中辍。此后,各省督抚多单衔上奏,张之洞便与刘坤一则商议江、鄂会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