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研究回顾

财富研究的历史很长，早在工业革命时期，财富分配就受到关注：比如马尔萨斯在《人口原理》中论述道：“人口过剩是影响财富分配的首要因素”；随后李嘉图根据人口增长和土地价格的关系提出了著名的“稀缺性原则”（Piketty, 2014）。工业革命深入发展，科学技术突飞猛进，在技术革新的推动下，资产阶级积累了越来越多的财富，而广大工人阶级却过着非常悲惨的生活，贫富差距越来越大。马克思将毕生的精力都投入到研究资本主义社会发展的历史规律上，他的研究也是对不平等背后机制的一次深刻探索。然而，以上成果都只是在理论层面的探讨，而缺乏真正的统计数据支撑。库兹涅茨（Kuznets, 1955）则首次运用历史序列的收入分配数据提出了著名的“库兹涅茨曲线”，总结了经济发展与收入分配的关系。随后，研究者们对统计数据越来越重视，实证研究也越来越多，税收数据成为财产研究的重要资料（Piketty, 2014）。

在人们利用宏观数据开展研究的同时，微观数据调查开始兴起。比如，在美国，国家开始组织专门的收入、财产调查，如消费者财务状况调查（Survey of Consumer Finances）、收入动态面板研究（Panel Study of Income Dynamics），力求探究不平等背后的机制。在大量调查数据的推动下，有关经济不平等的微观实证研究逐渐增多。收入作为测量经济福利的关键指标成为经济不平等研究领域的主流研究对象，大量研究讨论收入分配差距的现状、变化趋势、背后宏观微观的原因以及各个层面的社会后果，但与此同时，研究者已逐渐意识到经济不平等研究中仅仅关注收入是具有局限性的（Keister and Moller, 2000），对财富的忽视使得不平等研究失去了完整性和全面性。实际上，与收入相比，财富是一个更适合代表家庭经济状况的指标，无论从理论还是实证上都更能契合人们所关心的经济福祉（Keister, 2000）。对于衡量经济水平和人们生活的富足程度，财富是一个更长远、安全和稳定的经济保障指标，而收入则是短期的，容易受到市场波动的影响（Keister, 2000），不能很好地代表家庭经济状况的稳定性（Wolff, 1990）。从不平等程度上看，财富的分布比收入更不平等（Wolff, 1995; Keister and Lee, 2014; Morgan and Scott, 2007）。从财富本身的特性看，其直接和间接的代际传递性使得不平等具有自我强化的作用。而且，财富研究结果不同于收入，为社会流动提供了新的视角。大量研究表明，黑人的净财产明显少于白人，从财产上看，黑人中产阶级并没有出现（Oliver and Shapiro, 1997）。财富变量在社会不平等和社会分层研究领域的重要性逐渐显现。

对中国而言，私人财产出现和积累的时间比较短，相关的研究也较少。本研究的目的在于利用最新的调查数据估计目前中国家庭财产水平、分布和结构，在此基础上，探究家庭财产分布背后的影响机制，最后引入代际视角，探索家庭背景对成年人家庭财产水平的影响，以及家庭背景影响的时代变迁。所以，本章文献回顾也以此为脉络，从以下几个方面展开回顾：财产存量、分布和变化趋势，财产积累的影响因素，财产与社会经济地位代际传递。本部分在对财富研究进行回顾的基础上，梳理整个研究的理论框架，探讨已有研究对本研究的理论和方法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