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尸解魂

匠作监的地下密室充斥着刺鼻的铜锈味。阿渺蹲在一尊残缺的秦俑前，手中的铜尺轻轻敲击俑身，发出空灵的嗡鸣。俑体表面的彩绘早已剥落，露出内层青黑色的陨铁骨架，胸腔处嵌着一枚拳头大小的玉琮，琮面刻满蝇头小篆。

「这不是秦俑，」阿渺忽然开口，空茫的眼神难得泛起涟漪，「是徐福的棺材。」

李昀握紧却邪刀，刀锋映出玉琮上流动的血纹。那些纹路竟与公孙大娘给他的铜钱星图一模一样。他想起幼时在冷宫角落翻到的那卷《拾遗记》，其中记载徐福东渡前曾剖心取血，将魂魄封入陨铁人俑——「尸解登仙，魂镇东海」。

「退后。」阿渺突然起身，铜尺插入玉琮中央的孔洞。地面猛然震动，秦俑的陨铁骨架如活物般扭动，玉琮「咔嗒」裂开，涌出浓稠的黑色液体。液体中浮出一张半透明的人脸，眉眼狭长如刀，赫然是徐福！

「两千年了……」人脸发出金石摩擦般的声响，「李昀，你终究还是来了。」

李昀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那张脸的五官竟与他在东宫密室见过的李瑛画像有七分相似。徐福的脸突然裂成无数碎片，每一片都映出不同的记忆场景：

——始皇二十八年，琅琊台上，十万囚徒的血顺着陨铁凹槽流入巨龟遗骸；

——开元二十四年深夜，武惠妃将沾血的尸解丹塞入太子李瑛口中；

——此刻长安城外，安禄山的叛军正用青铜虫卵浸泡箭簇……

「星图是锁，你的血是钥匙。」徐福的声音在密室回荡，「打开它，禺虢将永镇东海；若让安禄山抢先……」人脸骤然扭曲，化作一团黑雾扑向玉琮。

阿渺突然甩出阳燧镜，镜面折射的月光如利刃劈开黑雾。徐福的惨叫中，玉琮彻底碎裂，一柄陨铁匕首「当啷」落地。匕首柄部刻着两行小字：

「剖心者不入轮回，持刃者可弑神明。」

安禄山现身

朱雀大街的晨鼓刚刚敲响，一队粟特商旅抬着镶金牙轿停在靖安司门前。轿帘掀开，安禄山臃肿的身躯缓缓挪出，肚脐眼的青铜罗盘嗡嗡转动。他的皮肤下隐约可见树突状青纹，开口却是杨贵妃的柔媚嗓音：

「李帅可知，你娘武惠妃临死前求了我什么？」他指尖抚过罗盘，盘面浮现李昀幼时在冷宫蜷缩的画面，「她说『求你将昀儿炼成最完美的尸奴』。」

却邪刀出鞘的刹那，安禄山肚脐喷射出青铜汁液。液体在空中凝成数百枚带倒刺的箭矢，街边摊贩的陶罐突然全部炸裂，爬出密密麻麻的青铜虫！

「阿渺，星图！」李昀挥刀斩碎箭矢，虎口震裂出血。血珠溅到阳燧镜上，镜面骤然投射出巨大的星图虚影。长安一百零八坊的地面同时浮现发光纹路，务本坊的国子监轰然坍塌，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青铜树洞。

安禄山狂笑着退入树洞：「终南山的星图阵已启动，禺虢将于望日苏醒……李昀，你猜是东海先被血祭，还是你的小工匠先变成活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