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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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记

中国人熟悉高尔基,大多是因为他被视为“无产阶级艺术最伟大的代表者、无产阶级革命文学导师”。小说《童年》最早于上世纪70年代就被译介到中国,时至今日,许多人谈论起这本书,还时常将其与“十月革命”联系在一起。而实际上,《童年》创作于十月革命前的1913-1914年间,小说所描绘的,也是十月革命爆发三四十年前的俄罗斯社会下层人的生活状态。

假如我们抛开意识形态不谈,单纯从文学角度看,无论是《童年》自身的文学成就,还是高尔基本人的文学成就,都足以在20世纪世界文学史上占据一席之地:高尔基曾先后多次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提名,在整个俄罗斯文学史上,他的作品出版数量在所有俄罗斯作家中排名第三位,仅次于托尔斯泰和普希金。与其说《童年》是作者高尔基本人的自传,不如说这是一幅当时俄罗斯小市民的群像:有勤劳善良的外祖母、老实本分的外祖父、善良而温顺的母亲,两个不争气却又自私自利的舅舅和他们顺从、麻木的儿子;除了家人,书中其他人物的形象同样鲜明得呼之欲出:小茨冈的纯朴乐观、老师傅格里戈里的正直、以及“好事情”的睿智和远见,都给读者留下深刻的印象。因此,《童年》中的每一个人物,其实都已经不是单纯的个人,而是那个年代的某一群体的代表,外祖父的整个家庭和与之相关的各个人物,则是沙皇时期俄罗斯小市民社会的一个缩影。

大约十年前,我作为中国国际广播电台常驻俄罗斯的记者,曾因工作关系行走于二十余座俄罗斯城市,包括《童年》中提到的下诺夫哥罗德(苏联时期名为“高尔基市”)、彼尔姆等地。其中,下诺夫哥罗德我曾先后去过三次。因此,在翻译此书的过程中,也勾起了我的许多回忆。

例如,当年我曾拜访了下诺夫哥罗德三个高尔基故居、博物馆中的两个。其中一个是高尔基1902到1904年间居住的地方,当时的高尔基已经是著名的大作家,生活条件有了很大的改善,因此从这栋建筑里已经寻找不到《童年》中的印记;而另一个,就是高尔基的出生地,被当地人称为“卡希林小屋”(卡希林是高尔基外公家的姓)的地方。由于过去了十年,我已经记不清那次造访的全部细节,但还能记得那一栋低矮的木屋,与《童年》中描述的“这是间小屋,屋里只有一扇窗户;墙角处有座神龛,里面摆有许多圣像”非常相似。还有一点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就是在“卡希林小屋”里,保存了上百本自1914年起被翻译成各种语言的《童年》。

当年还曾发生这样一件趣事:我第一次造访下诺夫哥罗德,就是为了完成一篇有关高尔基的报道。当时我刚刚到俄罗斯常驻工作不久,对俄罗斯的很多规定还不熟悉,因此在下诺夫哥罗德入住酒店时,没有按当地法律规定随身携带“出入境登记卡”(Миграционная карта),结果被警方例行公事地请进了警察局协助调查。在出示了俄罗斯外交部新闻司给我签发的记者证之后,当地警察并没有难为我。他们得知我是来这里了解高尔基的故事时还笑着告诉我,警察局所在的这栋老建筑,就是高尔基的小说《母亲》中很多情节发生的地方,在这座城市里,几乎到处都是高尔基的影子。

另一个有趣的回忆是,在翻译过程中,读到“пермяк соленыуши”(咸耳朵的彼尔姆人)一词,不由得想起十年前我造访彼尔姆时,入住酒店门前的广场上,就恰好有一座名为“咸耳朵的彼尔姆人”的雕像:一位摄影师用老式的摄像机拍摄一对巨大的耳朵。当时,我曾好奇的向路人打听“咸耳朵”一词的来历,得知这是对彼尔姆一带居民的绰号,因旧时当地工人背驼盐袋时盐粒经常撒到耳朵上导致耳朵红肿而来,久而久之,便成了当地的文化符号。一个俄罗斯俗语,时隔十年,两次以不同的方式进入我的生活,想来也颇有意思。

最后还想与读者分享的是,高尔基在《童年》的第一页写下“给我的儿子”,或许是希望用这本书告诉儿子自己童年时的苦难和坎坷。巧合的是,我的女儿也恰好是在我和太太一同翻译《童年》的过程中出生的。太太和我一样,都多年学习俄语,从事中俄翻译,我们两人也是因俄语而相识、相知。即使在怀孕和哺乳期间,她还时常要抽出时间来帮助我审校、查找资料,或是和我讨论如何翻译的更加准确和优美。在翻译本书时,我时常感觉,那近一年的时间里,我和太太在共同孕育着两个生命:一个,是我们的女儿苑沐晨;另一个,则是这本《童年》。


苑听雷

2016年9月,北京

伏尔加河是俄罗斯人的母亲河,她连续起高尔基的童年经历,贯穿在他一生的记忆之中。

俄式暖炉通常砌在厨房,集炉、灶、炕于一体,是旧时俄罗斯家庭生活的中心。诸多俄国民间信仰、风俗习惯、礼仪典礼都与之密切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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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