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绣花鞋
这天夜里一点钟，小秋起来上厕所，随后又迷迷糊糊地回到床上，刚躺下，就听到“咯咯”的声音，声音不大，但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显得很清晰，像是有什么动物用爪子在划墙。声音从隔壁传来，一阵接一阵，一会儿慢一会儿快，那一下下好像划在小秋的心上，他忽然觉得后背有些寒意。
小秋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似乎在这声音的背后，还有另外一个声音，很细，很模糊，小秋慢慢走过去，把耳朵贴在墙上，屏住呼吸，努力想听清楚那是个什么声音。
好像是有个女人在轻声哼着！哼的好像是“月光光，照地堂，虾仔你乖乖瞓落床”
那个“咯咯”声依旧没停，和着女人哼唱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到最后，居然可以听到那个女人在哽咽的声音！
隔壁！隔壁不是反锁着的吗？！那个见鬼的大门一层灰，外面大锁已经生锈，里面怎么还会传出女人唱歌的声音？！
小秋一下坐在地上，他想捂住自己的耳朵，可是全身动不了，他只听到那个女人的声音似乎慢慢向他逼来，到了他眼前，穿进他的耳朵，在大脑里来回绕着。这时，他看到窗台上，那只三个月前消失的老猫又出现了！
它圆睁着妖异的绿色眼睛，死死盯着小秋，脖子上的毛都竖起来了，在月光下反射出寒光，小秋感觉，那只猫像在嘲笑他，又像在诅咒他，只要自己动一下，它就会扑过来把自己撕成几片。
“喵”老猫毫无征兆地突然嘶叫起来，低沉沙哑，像刀片划过磨砂纸，眼睛直盯着那堵墙，小秋崩溃了，他神经质地大喝一声，抄起床头的烟灰缸砸向老猫，“砰”的一下，砸偏了，老猫一头钻进客厅，待他追出来时已经不见了。
忽然间，他发现老猫居然直接朝窗台外面跳出去，那背上的肉红痱子在月光下清晰可见。小秋追了出去，什么都没看到，这只黑色的老猫彻底融入夜幕中，无迹可寻了！
小秋火了，抓起一只扫把，趴到门缝上向外看，外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他又趴在地上，脸贴地朝门下的空隙看去。
绣花鞋！
红色的绣花鞋，他又看到了那双红色的绣花鞋，那个人还是像那天晚上在他门外一样一动不动站着，鞋尖直对他的鼻子！
小秋一下坐到地上，脑子一片空白，整个世界陷入绝望的安静中。
这事情怎么就没完没了了？
他觉得似乎有人在某个角落里窃笑，嘲讽他。
我还真怕你了？
他突然跳起来，抄起门边的扫把，屏住呼吸，慢慢把门打开，楼道里黑色的过堂风扑面而至。
隔壁的大门依旧紧锁着，门缝里看不到有光亮透出来。
他不吭声，也不敢动，死死抓住扫把的手有些潮湿，他在犹豫要不要去敲隔壁的门。
敲门？
如果没人，敲门做什么？
如果有人，那出来开门的
怎么可能有人，这门外的锁扣着，可没人，刚才听到的是什么？
一刻钟后，他软下来了，何必呢，何必纠缠“有没有人”这个问题。
他退回门内，伸手去关门。
这时，他眼角余光瞥见在面前楼道拐弯处，在那些顶上拱出来乱七八糟搭一起的电线下面，似乎有东西。
黑色的东西，几乎融在夜里，他刚才没看到。
是什么东西？
鬼使神差的，他居然被勾起不可抑制的好奇心，立即找出手电筒，凑近去看。
是个人！
是个人，吊在电线下面，在风里一摆一摆，没有声响。
小秋毫无意义地“啊”一声，手电筒掉地上，一道光柱直直照向隔壁大门。
额头冷汗直冒，脚抖得不行。这时的小秋要手扶着门框才能勉强站立。
为什么这个人半夜三更吊在这里？
他鼓起勇气仔细看去，似乎又不大对，接着从地上捡起手电筒，颤巍巍地照过去，才发现，自己神经过敏了。
那是套衣服，被人用衣架撑起来，挂在电线下面。
什么人这么缺德，晾衣服都晾到楼道里来了。
小秋一手拿电筒，一手用扫把去捅那衣服，捅两下，衣服掉下来，落在他面前。
就着微弱的灯光看，他没认出谁的衣服。
这衣服是黑色的，很宽大，款式怪异，好像在哪儿见过。
一瞬间，他想起几年前，在爷爷入殓时，他见过这种衣服。
寿衣！
居然是件寿衣！
小秋头一下炸了，把寿衣塞出楼道的破窗户扔下楼去，踉踉跄跄地逃回屋里，关上门，兀自喘息不止。
这栋可怕的房子！
他的直觉告诉自己，所有的东西都是从隔壁房子出来的。他的眼光落在隔壁的墙上，这堵墙背后，到底有什么？
不是他胆子大，不是他不信邪，是实在必须回到宿舍，工资被压了一个月，身上加起来不到一百块钱，又没个朋友家可以留宿，夜晚来临，他还能去哪里？
下班后，他踌躇很久，咬着牙，又回到宿舍。
没有异样。
半夜，又是半夜，墙壁上再次传来“咯咯”声，还有
女人在哼着歌谣！
小秋不停安慰自己，没事的，是自己的幻觉，没事的，是自己的幻觉。
而他的心提到嗓子眼，就要从嘴里跳出来了。
“砰砰砰”，有人在敲门。
他一下坐起来，不知所措。
“砰砰砰”，还在敲。
那声音，缓慢而有节奏。
不理他，不理他就是了。
小秋拿被子蒙住头，心像被一只手捏住。
“砰砰砰”，不依不饶，还在敲着。
受不了了，他跑到门边去听门外的动静，没有猫眼，他只能用耳朵捕捉。
没有声音了。
还是抄起扫把，他觉得，现在唯一能给他安全感的，就是这只扫把了。
开门，门外依旧空空如也。
只是
那件寿衣，那件被他扔掉了的寿衣，还在电线下随风飘荡！
小秋崩溃了。
他手脚并用冲向楼梯口，连滚带爬跑到楼下，一路上摔了三四个跟头，几乎没把脖子摔断。
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楼底，定下神来，他才发现自己就这么跑下来，全身只穿了条内裤，连件衣服都没披上。
他站在午夜的街道上想了很久，实在没有勇气回到那个诡异而恐怖的房子里去，最后他咬了咬牙，决定先到对面的公园熬到天亮再说。
就在他转身刚要走的时候，赫然发现那个老太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身后，死死盯着他！
小秋仅剩的一点魂魄当场就给吓飞了。
这个恐怖的老太婆，几乎看不出来有任何活人的迹象，无声无息地盯着他看。